戴天宇：未来已来！消灭管理 消灭管理学

　　戴天宇先生

　　小米创始人雷军在 2019 年复旦管理学奖的颁奖典礼上分享管理经验时，将“去管理”作为最首要的理念。

　　这一认知其实早有共鸣，“企业设计学”在筚路蓝缕启步之初，就将消灭管理作为终极目标。

　　一位优秀的企业管理者，应当是一个优秀的“游戏规则制定者”。 没有必要事必躬亲，亲力亲为，只需制定好游戏规则，让别人去玩，玩的结果正是他想要的。

　　去管理，这里的“去”最终就是消灭，消灭管理，消灭管理者，消灭管理学，在企业中实现人的解放和“自由而全面的发展”，这是人心所向，也是大势所趋，是互联网+知识经济时代工作方式和管理方式最具颠覆性的返璞归真。毫无疑问，这一过程漫长而艰难，因为会受太多的利益阻挠，但历史走向是坚定的，因为只要有管理，人，无论管还是被管，都不可能实现精神的、心灵的与创造的真正自由。

　　人们往往高估一年后的变化，而往往低估十年后的变化，从加强管理、强化管理，到减少管理、弱化管理乃至消灭管理，百年轮回，背后是现代管理学到后现代管理学、超现代管理学的迭代和升级。

　　1、现代管理学的先天缺陷

　　1911 年，弗里德里克·温斯洛·泰勒出版《科学管理原理》，现代管理学就此诞生，迄今已有 108 年了。108 岁，即便不能说老态龙钟、暮气沉沉，但也很难谈得上激情燃烧、青春飞扬了。

　　发端于机械化流水线大生产时代的现代管理学，浑身上下打满了深深的机械烙印，注入了浓浓的机械思维，所谓管理的五大职能——计划、组织、指挥、协调、控制——全都与机械有关，深入骨子里的管理理念——标准、规范、统一、精细、精益——全都是机械逻辑，就连员工，也不过是企业“机器”上一颗颗按部就班的“螺丝钉”。可以这样说，现代管理学的血脉里，流淌着的都是机械思维的基因。

　　但进入新的世纪，个性张扬、思维逆天的 90 后、00 后逐渐成为职场主力，他们还会甘心当一颗颗毫不起眼的螺丝钉吗?不会!与此同时，机械重复的工作逐渐被自动化和人工智能所取代，人们的工作方式也在发生巨大变革，更多的人从事的是创意、创新、创造和设计工作。两相作用，建基于机械论哲学的现代管理学越来越“OUT”了。

　　而一夜之间遍地开花的“贷款”小广告，昭示着另一个新时代的来临，那就是资本相对过剩，不再稀缺了，稀缺的是那些能进行创意、创新的创造性员工，谁稀缺谁就拥有更大的话语权，企业内部的分配关系自然开始逆转，从“企业拿剩余，员工拿固定”逐步转向“员工拿剩余，企业拿固定”，企业变平台，员工唱主角，过去贯穿于整个现代管理学的生产关系隐喻和内在逻辑主线被彻底的倾覆和反转了。

　　面对窘境，现代管理学出现了两大分野，即试图为之“续命”的后现代管理学，和试图将其“扬弃”的超现代管理学。

　　2、后现代管理学的局部改良

　　后现代管理学试图通过方法论层面的扩充，包括实证研究、行为研究、数理分析等，希冀用更实证的方法、更翔实的数据、更丰富的细节，来弥补现代管理学的种种纰漏，从而为现代管理学“纾困”。

　　但哲学观的问题并不能通过方法论的扩张来解决，何况这些方法本身也不尽如人意，所谓的实证仍然远离实践。“要知道梨子的味道，就要亲口尝一尝”，亲口尝梨是第一手资料;望闻嗅梨是第二手资料;问卷访谈，听别人说梨子味道，是第三手资料;根据统计数据，推测梨子味道，已是第四手资料了。对于管理学这样一门实践之学、致用之学来说，一个没有管理实践的人，就像一个没有吃过梨的人，与其拿着第四手的资料和数据颠来倒去，去揣测梨子的味道与切法之间的关系，还不如直接一口咬下去。“实践出真知”而非“实证出真知”。

　　不能真正植根于实践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后现代管理学不想也不敢触及有可能动摇现代管理学乃至整个主流经济学根基的机械论哲学基础，便只在方法论上做文章，但放弃哲学层面的思辨和刷新，就意味着认知高度无法实现质的飞跃，即使挖掘再多的细节，扒拉再多的数据，构设出再多的数理模型，也只是量的积累而非质的突破。而一门学科内有深度的研究和创新，一定会上升到哲学层面。

　　这种不触及根本的局部改良，导致现代管理学在哲学基础层面上遇到的问题，后现代管理学一个也没解决。

　　3、超现代管理学的全面颠覆

　　自然科学领域，量子力学、相对论及其后的非线性科学、复杂性科学的革命，已经彻底打破了线性、均衡、简单还原的机械论哲学观。

　　但在企业管理领域，这场科学哲学革命受到顽强的无形的抵制，直到 20 世纪 90 年代后，现代系统论(耗散结构、协同学、突变论、混沌学、自组织理论等)都已经成形，才开始全面渗透进入企业管理领域，形成了超现代管理思潮。超现代管理思潮强调组织内部的非线性、非理性、不确定性和复杂性，对机械论哲学观及其所滥用的工具(线性分析、局部线性化的微积分、均衡分析等)展开了全面批判，对现代管理学形成了强烈冲击，“面对超现代性带来的危机，所有的管理学权威和管理学范式，都变得漏洞百出，甚至滑稽可笑”。

　　不过这场哲学变革运动“解构性有余而建构性不足”，因为缺乏方法论的配套，始终难以落地，因而慢慢又陷入了沉寂。如今，随着“企业设计”学科群的出现，超现代管理学终于进入到企业实践中。

　　图 1 超现代管理学哲学观

　　图 2 企业设计方法论

　　超现代管理学的核心理念之一，就是消解他组织、他管理，实现企业内部的自组织、自管理、自运行，从“如何管”到“如何不管”。

　　欲达成此目的，需要双管齐下，一是技术进步，将大数据、人工智能、区块链等技术引入企业管理，代替人去做计划、决策、统计和检馈;二是企业设计，通过精巧的流程设计、机制设计和组织生态设计，依靠员工的自组织自管理，消除一切多余的指挥、协调、控制和监督，最终达到“无为而治”，顺便裁减掉企业中那令人厌烦的管理成本。

　　当然，这个过程极其艰难，就连让人们打破旧观念、接受新思维的第一步都不容易，前路漫漫，道阻且长。但未来已来，将至已至，管理学前行的远方虽然迢遥，但终点却是明确的——消灭管理，消灭管理者，消灭管理学，在企业中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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